本期我們選登了一則禪宗公案,禪宗公案是禪宗的血脈,是記錄中國禪宗的主要文獻,也是禪文化的主要內容之一。公案的內容大都與實際的禪修生活密切相關。禪師在示法時,或用問答,或用動作,或二者兼用,來啟迪眾徒,以使頓悟。這些內容被記錄下來,便是禪宗公案。
本期的這則公案,很有代表性的揭示了內觀的核心。
內觀是所有修行方法的基礎,將注意力從外轉到內,才是修行的開始。而一般人在內觀時,只知道將焦點放在身內,或觀頭、或觀手腳、或觀軀幹、或觀脈輪、或全身一體同觀等。甚至還有用意念導引,觀想光、菩薩等,這些內觀的方法究竟能否照見自我心性的本質?能否找到成道的路呢?
以下這則公案,正是反映出了這個問題,清晰的指明了內觀的方向。望大家仔細閱讀,找到原秒禪師開悟前後的根本不同點,在今後自己的內觀修行中,直接抓住最正確的方向,勤加練習。那麼開悟見性,即是每個人都能經歷到的了。
公案
(原文)
一日欽問日間浩浩時。還作得主麼。師曰。作得主。
又問睡夢中作得主麼。師曰。作得主。
複問正睡著時。無夢無想。無見無聞。主在甚麼處。師無語。
(譯文)
有一天,祖欽禪師問弟子原妙說:“白天在眾多事務的紛紛擾擾時,你的本心本性還清明嗎?
原妙回答:“清明。”
祖欽禪師又問:“晚上在睡夢中,本心本性仍然清明嗎?”
原妙回答:“仍然清明。”
欽禪師繼續問:“如果睡深沉了,無夢無想,無見也無聞,渾渾噩噩的時候,你的本心本性在什麼地方呢?”
原妙一時答不上話來……
(點評)
佛家說:明心見性。由此可見得,要見到性,首先要明心,要明心,首先要知道心的位置。以上問答中,最大的疑問就是,原妙禪師所觀照到的“本心本性”究竟存在什麼地方?
而當原妙禪師回答“清明”時,又是認定何處是清明的呢?此刻他所觀察到的那個清明的位置,究竟是否代表心性所在的位置呢?為何欽禪師前兩問原妙禪師能回答出來,而到第三次問到渾渾噩噩的當下時,卻無言以對呢?這是需要考慮的。因為《中庸》中說,本心本性是“不可須臾離也,可離非道也。”的。
當原妙禪師在睡到“無夢無想,無見也無聞” 渾渾噩噩的狀態中,就不知道本心本性在哪里了,由此可以推斷,原秒禪師未曾見性,未曾真正照見“不可須臾離也,可離非道也。”的那個本質。
讓我們來看看,之後原妙禪師是否能找到這個關鍵的位置,從而真正見性而得道呢?(感受清靜、渾噩、甚至動盪的地方,原妙還沒有確實的把握。)
(原文)
欽囑曰:從今日去。也不要你學佛學法。也不要你窮古窮今。但只饑來吃飯。困來打眠。纔眠覺來。卻抖擻精神。我者一覺。主人公。畢竟在什麼處安身立命。
師遂奮志入臨安龍須。自誓曰。拌一生做個癡呆漢。決要者(這)一著子明白。
如此參修,經過五年時間,仍未悟。因同宿道友推枕墮地作聲。廓然大徹。
自謂如往泗州見大聖,遠客還故鄉,元來只是舊時人,不改舊時行履處。
(譯文)
祖欽禪師見他未悟,就囑咐於他:“從今往後,你也不要到處去參學佛法了,也不要窮盡古今的公案去找什麼心性了,你只要餓了就吃飯,困了就睡覺。每次睡一覺醒來,就馬上抖擻起精神,去找找看,我剛剛在睡這一覺的時候,我的本心本性究竟在什麼地方呢?
於是原妙禪師在臨安龍須這個地方住下來,自己發誓說:“我要窮盡一生好好參悟,哪怕別人笑我癡呆,我也一定要把這個問題參悟個明白。”
如此參悟了五年,依然無法開悟。有一天,同宿舍的道友不小時將枕頭推掉到地上,“咚”的一聲響亮。原妙在沒準備的時候,被嚇了一大跳,這當下他覺察到心中氣機猛然一湧,他突然間大徹大悟。(原來本心本性就隱藏在湧動的那個東西裏面。)
此時原妙自言自語的說道:“曾經不辭勞苦要去見泗州參謁觀音大聖(形容四處奔波往外尋找),現在全然明白,我在外面找了又找的,轉了一大圈再回到故鄉,才發現自我有生以來,本心本性就只是存在自己的身中,從來就沒有改變過它的面貌與行蹤。
(點評)
這個公案裏面,其關鍵點,就在原妙禪師是在被嚇一跳之後才開悟的!因此我們應當來分析,為什麼嚇一跳的時候能夠照見自已的本來面貌呢?各位想想,在被嚇一跳之後,和嚇一跳之前,身中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呢?當然,被驚嚇前全身的氣血是平靜的,而在被驚嚇到的那一剎那,頭腦可以說一遍空白,但胸中氣血卻出現非常激烈的湧動,此時你會看到被嚇到的人,都會用他的手去拍那最令他感到不安的地方…胸口,因為那兒的氣血最為湧動,也最令人不安。全世界的人不論男女老弱,受到驚嚇時都會拍打自己的胸口,這並不是偶然,而是老天造人的機密,老天所造的這個氣場,正是人們感受情緒動盪或安詳的地方,也就是人們內心及情緒的發源地,其位置就在胸口兩乳的正中。黃帝內經叫它膻中穴,佛家叫它心輪,而中國古修行人叫它“黃庭”。
被嚇一跳的原妙禪師所開悟的,正是照見黃庭一竅內的氣機動盪,除此無它。原來這裏才是我的內心,原來所謂內心的動盪,只是黃庭內一股能量、一股氣在動盪所編織出來的呀!